我的家乡犁河镇,三个女青年竟然要筹办一个女理发店。这对于偶尔看见一个女司机也要啧啧称奇的山区里的人来说,无疑是件大怪事。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,可就炸了锅。今天,街头巷尾,闲聊者无不以此不头条新闻,而每每带非议之意。从他们的眼光来看,年轻姑娘摸男人的头,这成什么体统! 第二天,一大早就有一群人在将要开张的女理发店对面的过道上高谈阔论。 “听说那几个黄毛丫头正拜了师傅学 剃头呢!”矮个子小老头高星眯着眼睛背着手,踱进人群里,煞有介事地说。 “当真么?”高谈阔论的赶忙刹住话头,堆满了一脸的兴趣对着小老头。 “这还有假!”小老头见别人竟然怀疑他的话,大为不满,“你们怎么能知道呢!那个叫陈屏的丫头还把她弟弟小东的头发拔了一撮呢。” “哎呀,这可好痛呵!” “这么说,她还不会剃头吗?” “这还用说,不过我倒愿意让她试试。”一个憨厚敦实的小伙子真诚地说。 “嘿嘿......”这一伙人立刻围住他哄笑起来。 “那么,王晓雁、王鸿美这两个丫头怎样呢?”一个高个的二十上下的小伙子,很小心地问小老头。这一伙人眼光里流露出鄙夷的神情,仿佛说:“瞧这个傻瓜!还不都是一样的么。” 他们就这样地谈着,直到太阳晒着了屁股,才怀着享受了一顿美餐似的心情,愉快地离去。 好几天后,头条新闻仍然是女理发店。如此这般的议论仍然充溢着整个犁河镇上空。 女理发店正式开张了。这天一大早,那些闲聊者又聚在一起。有人问高星:“她们的爹妈怎么竟肯了呢?”小老头装模作样一番,才将打听来的消息摊牌了。 “王晓雁是遭到她父母阻拦的,但拗不过她,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嘛,心肝宝贝似的。那陈屏的父母却不反对,他们都是教师嘛。王鸿美的母亲本来是不答应的,但前街剃头佬牛眼阿三的一席话,竟使她改变了主意。”他润了润喉咙,学着阿三的模样道,“‘你真傻,我说你真傻!你女儿是有福气的,这事可能会被写进历史呢!…’.王大妈不禁发了怒,打断他的话:‘你又来打浑!胡说八道!’‘哎,你听我把话说完。,阿三急碍连连映了十多次眼,象拜弥勒佛似地把手合在胸前,尖声说:‘你想想,以后现代化了,还不都是女人当理发师?这一来,你女儿就是第一辈人了,会被当作老祖宗塑金身拜呢,你们王家脸上岂不是也有光彩!,那王大妈一听,脸上就绽出了笑容。” 众人听到这里,都大声喊“好!”为阿三的口才喝采。 真是天公不作美,霎时间,天上浓云如墨,看来要下雨了。可今天是女理发店开张啊!一些迷信的人认为:这是女理发店的凶兆,不要多久就会关门的。 没事的,吃了早饭,就拥挤到女理发店门口来“参观”。 人群乱哄哄的。 “小东头!”那小老头高星这会儿又扯起大嗓门,叫着一个十一、二岁的男孩。人群奇迹般地静了下来。“你姐姐真行,不到半个月就学会剃头了。恭喜你!”小老头说着,将大拇指伸出来,而夹在指间的香烟却掉了下来。恰在这时,三个女理发师昂首阔步地走过来了,陈屏还狠狠地瞪了小老头一眼。人们哈哈大笑起来。 开始营业了。这时,阳光射出云层,乌云渐渐消散,天气竟然转晴了。几个小伙子走进去,镇静地上了“宝座”。女理发师们很坦然地拿起推子。当第一撮头发掉下来时,外面居然传来了一阵“万岁!”的欢呼声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