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题大做,在日常生活中,是一句含有贬义的话,但对于杂文写作来说,却是一个重要的写作方法.鲁迅先生在谈到他是怎样写杂文时说过:“比起高大的天文台来,‘杂文',有时确很象一种小小的显微镜的工作,也照秽水,也看脓汁,有时研究淋菌,有时解剖苍蝇。从高超的学者看来,是渺小,污秽,甚至是可恶的,但在写作者自己,却也是一种‘严肃的工作’,和人生有关,并且也不十分容易做。”小题大做,就是要善于借一斑知全豹,以一目尽传精神。通俗一点的说法,叫做从平凡中发现闪光的东西,从一滴水中见太阳,看上去仿佛是小事一桩,信手拣来,娓娓而谈,涉笔成趣,其实都是抓住麻雀,认真解剖,言之成理。
我在写作中,也是常常注意那些“小事”的。前些日子,我在报上读到中国乒乓队夺得了七项世界冠军的消息,很为之感动,特别是那几位帮助主力队员练球的无名英雄,仿照外国选手的打法,默默地为中国男队夺魁作出了贡献,很想为之赞颂几句。从哪里写起呢?想了许久,不得要领。后来,忽而读到古罗马诗人贺拉斯的一句名言:“我不如起个磨刀石的作用,能使钢刀锋利,虽然自己切不动什么。”顿时眼前一亮:何不以“磨刀石”为题,写一篇文章呢?(刊于一九八一年六月十六日《人民日报》第八版:《磨刀石》)我在引用了贺拉斯的这几句话后,发挥说:锋利的钢刀诚然是值得赞美的。但是,要是没有磨刀石,又哪来锋利的钢刀?接着我又用磨刀石作比喻,赞扬中国乒乓球男队的“无名英雄”道:磨刀石虽然切不动什么,不过,它却把自己的身躯,和着汗水,悄悄地全部献给了钢刀。磨的时间愈是长久,磨石的牺牲就愈大,钢刀则愈加锋利。抓住了“小题呀之后,还要试着“大做”。“大做”,并不是讲些尽人皆知的大道理,而要善于从小题目中分析出一些能给人启发的新思想,能做到言有尽而意无穷则更好。我在写了“当人们把一束束鲜花献给世界冠军的时侯,请不要忘了那几位不登场的无名英雄”后,又引述了日本乒坛宿将木村赞扬中国乒乓球队训练方法的一段话,文末再“大做”几句:“木村感到的‘不妙’,正是社会主义国家训练方法的妙处所在。在世界冠军也成为一种商品的资本主义国家里,有哪个已经崭露头角的运动员甘愿作这样的‘磨刀石’呢?”
杂文需要小题大做,然而不是任何小题都值得大做.今天一顿吃三碗饭,花掉了一角八分车钱,除掉个别有记流水账癖好的人外,恐怕连记日记的价值也没有。秋风萧瑟,冷月清霜,林妹妹可以诗兴大发,感叹“醒时幽怨同谁诉,衰草寒烟无限情”,如果今天哪位同志也以此为题,来杂感一篇,那就不止是一个无病呻吟的问题了。所以,选材、选题要小,并不是专去找那些并无一定意义的生活琐事,更不能拾到篮里就是菜。哪些小题可以借题发挥,哪些小题则没有作文价值,就要因时因地作适当选择。